糖豆两岁了,我也两岁了
医院的硬板床坐得我屁股发麻,糖豆的头像一颗太阳烫得我小臂焦灼。怀抱着这个又烫又困不肯落床的小人儿,等着布洛芬生效,等高烧褪去,这一次高烧褪去的时候,糖豆就两岁了。
1
一岁到两岁这一年,糖豆去了7次医院,医院缝针,医院检查,也有几次情况紧急连夜转院,还有上次,住进了icu。
每每和人提起上次的icu之旅,我的鼻头就会不自觉发酸,泪意随即从鼻子涌向眼眶,像一种生理反应。
养育糖豆的过程中,我的理念是“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”,所以总是有意训练他的习惯,生病了也不想马上吃药打针。然而,父母并没有那么好当的,“计深远”,远远不够。
2
新冠疫情公布前夕,豆豆由于流感不吃不喝,在外婆家就医吃药几天后他情况越来越差,豆豆外婆哭着带他来了长沙。而我又因为忙于工作,只让家人带他去私立门诊看了一下,一直也没能陪他去检查。休息日一早,医院还没排上队的豆豆,哭的时候已经流不出眼泪,我安抚着他,突然哭声停了,他直挺挺的在我手中倒了下去。我最初还以为他在跟我闹,但是他眼白外露,浑身僵硬,丝毫不给我回应了。用手去探鼻息,也没有了。
一瞬间,我大脑空白,平时跟着短视频学的那些急救知识全都像碎片拼凑不起来了。我只一遍遍重复着,叫医生来帮忙。我妈急哭了,婆婆在旁边大声喊着“豆豆”,可是毫无反应。老公发了疯似的一边叫医生,一边找医生。简单的急救措施后,他恢复呼吸的一瞬间,我叫了一声“豆豆”,他却还是昏昏欲睡。
医院后,还在急救室观察的他,又一次停止了哭声,大小便失禁,对外界毫无反应了,婆婆的哭喊声又一次响了起来,老公把她架出了急救室,我妈拿着纸巾哭着给豆豆擦拭身体。一个医生给他推着镇定剂,一个医生上仪器观察并急救。我小心的问医生“会好吧”?医生只是谨慎的答复“正在给药,先观察”,抢救的那十多分钟比几个世纪还长。
呼吸恢复后,昏睡的豆豆被直接送进了icu,我们要回去给他准备住院物品。回到家,我再也难忍心中难过、自责、绝望、担忧的复杂情绪,和我老公对视了一会儿,趴在他肩头嚎啕大哭。仿佛哭再大声,流再多泪也没办法让这个令人窒息的上午过去。
icu治疗过程中,我唯有一次见到豆豆就是陪镇定后睡着的他去做核磁共振,小小的身体被推进庞大的机器,而接下来还有腰椎穿刺在等着他。我定定望着冰冷的医疗器械,一直在想,如果我陪他去做了检查,是不是可以早点决定,早点治疗。
从icu出来后,我去接他,他呆呆地望着我,一直没叫妈妈。寒冷的冬月,我用被子包裹住他,把他抱起来,他才怯生生的叫了一声“妈妈”。不知道一岁多的豆豆独自住在陌生的病房里,是怎样把“害怕”转为“习惯”的,虽然护士说他很独立,坚持要自己用勺子吃饭,可我看着我的训练的独立成果却非常心酸。
很快,新冠肺炎扩散,病房都要尽量排空为抗击新冠做准备,豆豆被提前“释放”回家。在新冠带来巨大的悲伤洪流中,我们家这点私人的、渺小的伤痛,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只是我看到新闻中那些家破人亡的消息,眼泪会瞬间充满眼眶,每天增长的数字后面,全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惊心动魄和支离破碎。
3
从一岁到两岁这年,豆豆成长了很多,很聪明、生活习惯也很好:会从1数到10,会定时看书,会说“howareyou”,会唱《两只老虎》,会念《月亮粑粑》,会主动要上厕所洗手,会和其他小朋友手拉手,会拿罐头给艾玛吃,会运球投篮,会亲亲我和我道晚安,会学着我叫他爸爸“老公”……这一年,生活里的小温暖和小惊喜太多了,但我难以释怀的还是惊心动魄的ICU之旅。因为那一次的惊心动魄,我们差点就失去了所有的小温暖。
这次住院,是难缠的高烧久久不褪,我白天工作,医院陪着他,一小时一次测量体温,换衣服、擦拭,几乎整夜不睡。其实体力消耗也有点难以支撑,但不论他怎样哭闹,我都耐心地哄着他,给他讲故事,陪他做游戏。邻床的妈妈说我脾气太好了,怎么能做到这么温柔,我笑笑说“男孩子嘛,现在对他不好,以后他长大了打我怎么办?”
其实我也不知道温柔从哪里来,我只是希望给他一个尽量幸福的童年,由身到心的幸福童年。在以后漫长的成人岁月里,成为他一生的力量来源。
父母之爱子,计之深远,也护之永远。
做妈妈一年的时候,我只知道前者有分量;做妈妈的两年,我明白了后者的重量。我的糖豆两岁了,妈妈也两岁了。不管我们多少岁,我都会像摇篮曲里面唱的那样:“妈妈的双臂,永远保护你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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